第39章 背叛
整个档案室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,空气中满是灰尘和铁锈的味道,似乎只有因为感应到两人到来而依次亮起的昏黄灯光,能证明这地方依然是那个光鲜亮丽的计算机中心的一部分。
(相关资料图)
“找到了,4号架子,第三层,编号YF733的硬盘盒。”尤莉尔没有耽误时间,在通过电脑的时间标签检索出硬盘的位置后,告知了盈若缺,而后者也只花了几秒钟,就从那一大把的钥匙中找到了对应的一把,从金属环上拆下来,然后把剩余的钥匙揣进了兜里。
金发少女端着枪,速度也不慢,在尤莉尔使用电脑检索的时候就快速地浏览了架子的布置和规律,于是在接到钥匙的同时就找到了对应的位置,飞快地打开锁取出了硬盘。
“如果这是个陷阱,有没有可能硬盘里的信息是被人更改过的。”尤莉尔一边插上硬盘开始读取,一边担忧地发问。
“不会,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。”盈若缺摇摇头,“地板上和架子上的灰尘都很厚,而且很均匀。”
“连上了。”尤莉尔点点头,然后操作了一下鼠标,在鼠标清脆的点击声中,盈若缺快步跑到显示器前,贴着尤莉尔的头,看向屏幕。
让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,在打开相关文件的一瞬间,映入眼帘的,就是最具冲击性的内容。
电脑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份报告,报告的最开头,是一张“收容物照片”,照片中的内容在盈若缺看来普通又特别——普通之处在于这只是一个像是移动硬盘一样的方形金属盒,而特别之处在于,盒子上布满了弹孔。
但下一秒,尤莉尔却直接失声惊叫了出来。
“这是……钻石筹码?!”
“这是钻石筹码,不会错的,当时我们收到过钻石筹码的照片,虽然是阅后即焚,但这就是钻石筹码没错!”尤莉尔转过头,一把抓住盈若缺的肩膀,“这就是钻石筹码,钻石筹码被送到这里来了!”
盈若缺花了一秒才意识到尤莉尔话中的意思,她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,直接扑到电脑前,按住鼠标,飞快地将报告下滑,跳过那些无意义的废话,而后看到了那个理所应当的结果。
“由外力造成了严重的机械性损坏,在720个小时的尝试后,可以确定,内部的数据已经完全损毁,没有恢复的可能。”
其实,这个结果从一开始,从看到照片的一瞬间,两个人就已经意识到了。
但这毕竟是钻石筹码,是可能解开一切问题——不管是“盗火者”为何失败,还是到底有什么可以对抗光幕的信息,这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数据盘,就是一切的关键。
因此即使是照片上的硬盘已经布满弹孔,两个少女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看看,莫林计算机中心的伪装者们恢复了多少数据——或者,退一步,他们到底有没有还原出哪怕只言片语的数据。
但她们还是失望了,在整整30天的工作后,所有的结果只有一句冷冰冰的“没有恢复的可能”。
然而没等失望的情绪在两个人心头蔓延开来,尤莉尔突然伸出手,如同触电一样猛地抓住了盈若缺的右臂,亚麻色少女的手死死地攥住盈若缺的小臂中段,盈若缺能够清晰地感受到,尤莉尔因为过于用力,以至于让自己被握住的胳膊被掐得生疼。
盈若缺回过头,却看到尤莉尔缓缓伸出手,颤抖的指尖指向了屏幕上的一行字。
那行字在屏幕的上方,盈若缺下意识地转动鼠标滚轮,让文字来到屏幕中间。
“……可以确信,造成伤害的武器为5.7毫米口径的手枪,射击距离不超过一点五米,是明显的刻意破坏的行为……”
“……5.7毫米口径的手枪弹……是……”
面对着盈若缺投来的不解的目光,尤莉尔的声音和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着,少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,摇晃了一下,几乎直接摔倒在地。
“5.7毫米口径的手枪弹,是石墨烯的专属装备。”停顿了几秒,尤莉尔终于说出了完整的句子,她的声音幽幽的,如同来自地狱。
而这句话,也如同魔法一样,将盈若缺钉在了原地。
“5.7毫米手枪弹在整个光幕市里都只有石墨烯持有,当时之所以选择这个口径,是因为石墨烯特工需要在装备劣势下对抗穿着防弹衣的敌人,而任何光幕市军警都不会使用这种很容易因为穿透力过强,从而带来‘附带伤害’的口径,他们的标准配置一定是九毫米或者点四五这样停止作用更强的枪弹,如果有穿甲的需求,他们也可以从容地使用AR15或者其他装备了穿甲弹的重武器,所以,所以——”
所以,用5.7毫米手枪弹,在一点五米的距离内,以“完全破坏”为目的方式彻底毁坏了钻石筹码的,很有可能……
就是某个石墨烯特工。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冷静一点,尤莉尔!”
盈若缺飞快地掏出右手手链上和尤莉尔同款的数据盘,插在电脑接口上,将这份报告复制出来,然后转过身,双手扣住完全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尤莉尔的肩膀,轻轻开口。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我完全理解你的想法,UNRC对这一切也都有过猜测,石墨烯内部有叛徒,有人出卖了人类,在关键时候破坏了钻石筹码,我——”
“不!你不明白!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件事,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,只有一个人可以……所以……所以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一起了,所有的事情都——咳咳咳——”
尤莉尔双手突然发力,一把推开了盈若缺,然后一个踉跄重重地坐在了地上,然后捂着胸口,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“所有的……事情?”盈若缺上前半步,伸出手,似乎想要扶起尤莉尔,但她的手却因为尤莉尔的话僵在半空中。
“咳咳——梅蒂娜(Martina)……只有她,只有梅蒂娜她……咳咳——最后在六号码头接力最后一棒的,是她的小队!”
尤莉尔的头深深地垂着,因为情绪过度激动而让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又哭又笑的感情,她伸出手,将红色的棒球帽直接扯落,露出凌乱的亚麻色短发,遮挡住她桔黄色的瞳孔,花了整整十秒,将肺部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平息的少女抿了抿嘴唇,给了一直耐心等待着的盈若缺答案。
“梅蒂娜·加里波第,石墨烯系统在光幕市的最高负责人和指挥官。”
“那个‘加里波第’。”
盈若缺木然地咽了一口口水,猛地心悸了一下。
即使没有和这位传说的加里波第一起战斗过,她也明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。
金发的少女张开嘴,看着已经完全坐在地上陷入崩溃的尤莉尔,似乎想要说什么,但却完全发不出声音。
好在下一秒,连续发生的两件事,让她不用为说什么困扰了。
第一件事,是她身后的电脑清脆地发出了提示“档案拷贝完成”的提示音。
另一件事,是她的机械左眼的瞳孔,突然剧烈地收缩了一下。
首先袭来的是一阵几乎让她跌倒的眩晕感,这让金发的少女摇晃着后退了半步,撞到了身后的电脑桌上。
但她依然努力地稳住身形,然后伸出手先是捂住了异动的左眼,然后又马上换手,捂住了右眼,因为她的左眼所看到的已经不再是面前的景象,而是事先黑入的监视器画面。
画面里,两个全副武装的三人组保安正端着冲锋枪,从两个方向沿着通道飞奔着。
“果然是陷阱吗?”
盈若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闭着眼睛努力回忆了一下拍到的画面,武装保安端着枪,目标明确神情严肃,步履匆匆,其中一人还按着耳机,显然是接到了命令。
稍微有点奇怪,他们的表现比起“事先准备的伏击圈”,更像是突然发现了异常情况急匆匆地来处理一样……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了。
盈若缺睁开眼睛,快步走到尤莉尔面前,单膝跪地,看着坐在地上的尤莉尔,轻轻地开口。
“尤莉尔,我刚才看到了,有两组保安正在接近这里。”
“虽然有些细节不太对劲,不好说这是一个预设的陷阱还是我们哪个环节出了问题,但现在有两组武装保安正在向我们这里冲过来。”
“我希望你能打起精神,我们没有别的出路,必须想办法杀出去。”
盈若缺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尤莉尔的脸庞,一丝温热的液体在她的掌心晕开,她知道这样是不够的,于是微微低头,继续开口。
“还有一件事,不管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,我可以确信地告诉你。”
“加里波第没有背叛,光幕市的石墨烯指挥体系没有背叛。”
“我有证据,UNRC那边有证据。”
“我会把证据给你看,但我们需要先活着出去。”
“明白吗?”
盈若缺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尤莉尔抬头时的触感,睁开眼睛,毫不避讳地迎上尤莉尔满是惊讶,以至于几乎看不到悲伤和痛苦的瞳孔,再次重复了一遍。
“相信我,请相信我。”
再然后,尤莉尔就毫不犹豫地伸出手,用力握住了盈若缺的手腕,就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样。
“好的,队长。”
“我们一起杀出去,让谋划了这一切的人意识到,他们弄错了对象。”
然而,出乎意料的,在爽快地答应盈若缺后,尤莉尔的眼中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,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的肃杀。
仿佛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已经忍耐了什么东西太久太久——或许是那些她尚未展现给盈若缺的秘密,又或者是总是压抑起来的情感,在这个混杂着真相,痛苦以及属于盈若缺的突如其来的希望的当下,超越了爆燃的那个临界点。
很好,哪怕是愤怒,也远远好过绝望。
下一秒,这样想着的盈若缺反手握住尤莉尔的手臂,将少女从地上一把扯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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